山东威海韩孚生化衍生污染产业“一条龙”

▲生态环境部门给投诉人回复（受访者提供）

多年来，在山东省乳山市乳山寨镇乳山河入海口处的马槽里（隶属风台顶行政村）的这个地方，涌来了众多海产品养殖户，前后大概有100余户，投资少的有一个大棚，投资多的有5-7个大棚，每个大棚大概占地7到8亩，通过抽取地下水养殖南美白对虾、鸦片鱼、罗非鱼等海产品，是威海当地有名的渔村。

不过，近年来由于环境的恶化，多家养殖户鱼池（虾塘）多次出现死鱼死虾，甚至整个池塘多次“全军覆没”，致使多家养殖户重回贫困线，负债累累。深受其害的养殖户，经过追根溯源，问题都集中到了一家农药生产企业身上——威海韩孚生化药业有限公司（原威海农药厂，以下简称：韩孚生化），认为是韩孚生化偷排乱放造成了地下水污染，致使鱼难养虾难活……

▲康达生态环境综合治理公司疑似“晾晒”车间（受访者提供）

“2024年1月25日，我们几家养殖户来到威海市生态环境局乳山分局（以下简称：乳山环保）了解检测报告的相关情况。接待我们的于帅大队长表示：抽样检测数据表明，受检的空气和水样确有污染，但符合国家标准。我们要求乳山环保公开检测报告，他们不准我们拍照或复印，只允许手抄数据。虽然经过我们多次向政府申请信息公开，检测报告公开了，但其取样、闭环送检等程序，没有邀请一家养殖户参加，我们说我们自己取样，你们乳山环保监督，然后一起送检，被乳山环保断然拒绝。”养殖户所淑芬称。

据了解，韩孚生化东南角有一个很早挖的旱井，没有架设管道将污水送到污水处理厂前（2017年），污水一直都往这旱井里排。养殖户所淑芬解释说，“我请求找专业人士在乳山环保监督下无人机查找，乳山环保却说农药厂不让进，又说是国家给农药厂打井用来测量水质，借此为韩孚生化推脱，致我200余万元的损失无处追索。”

另一养殖户余波则称，部分养殖户（离韩孚生化比较近）这几年鱼虾莫名死亡率明显上升，通过交涉，韩孚生化有的全款收购大棚，有的则是采用租赁的方式，蹊跷的是，韩孚生化接手这些大棚后，基本上是用来种植草莓。有一个大棚用来养殖海鱼，还是从1000米外的地方取水。“其实韩孚生化比我们更清楚，厂子附近的地下水根本无法养殖鱼虾。”

“因为我们这养殖区域有高铁高架桥经过，有关单位要求高铁线200米范围内，不得抽取地下水，我们这里涉及13家养殖户。乳山市政府于是在1300米外的地方打了66口井，供这13家养殖户使用。这13家养殖户要求政府写下保证书，如果出现鱼虾死亡情况，是因为水污染造成的，政府承担赔偿补偿责任。政府无法保证，只得一次性补偿给该13家养殖户，让他们搬离。”养殖户陈效成说。

另外了解到，养殖户多次反映韩孚生化污染问题，乳山环保擅自将约定好的听证会取消，致多家养殖户死鱼死虾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

“乳山环保说韩孚生化排出来一吨水就监控到一吨，数据正常，没有偷排泄露。但我拍了200多个不同时间段视频证明污水就直排到了乳山河，这又怎么解释？

我提交了5段视频用以证实韩孚生化污水管道渗漏，乳山环保却说是水利局下属单位挖断的，及时修复了。我拍摄视频中所谓管道破损，实际就是腐蚀的。水利局告知和他们没有关系。乳山环保还提供了相应发票证明及时修复做假，用以掩盖真相。这是在糊弄谁？

在乳山河韩孚生化埋设二个管道，我请求乳山环保给与查处污水到底去了哪里？乳山分局不予配合，告诉我另一管道进了草莓厂。这难道不是在欺骗？”养殖户所淑芬质疑道。

▲韩孚生化埋设的管道被腐蚀（受访者提供）

进一步了解到，17年养殖户刘保仁的鱼一夜之间死亡。刘保仁得到70万左右赔付，韩孚生化另外租了刘宝仁棚子。

现场发现，这里很多养殖户花巨资建起来的棚子都废弃了。“不是他们养殖技术缺乏，实质是农药水源鱼虾无法生存，这些养殖户最后只能落得破产下场。”养殖户王红道。

▲政府打的66口井（受访者提供，注：由于现在长满草，选用了冬天图片）

乳山环保告诉养殖户，韩孚生化的所有污水都送到了隶属于乳山市康达水务有限公司的乳山市第二污水处理厂，没有偷排和渗漏的现象。乳山市第二污水处理厂是工业污水处理厂，净化处置农药厂污水合规合法。

然而，据媒体和养殖户多日跟踪，乳山市第二污水处理厂的污泥（属于危险废物）直接送往没有危险废物处置资质，位于乳山市城区西外环路西的同样隶属于乳山市康达水务有限公司的威海康达生态环境综合治理有限公司进行处置。更离谱的是，这些污泥经在威海康达生态环境综合治理有限公司棚子里“晾晒”后，直接转运到隔壁的同样没有处置危废资质的乳山绿色动力再生能源有限公司进行处置。

从农药厂的跑冒渗漏，到污水处理厂的同企“互动”，到没有危险废物处置资质的“晾晒”，再到终端的垃圾发电焚烧，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闭环的、不易被发现的，以牺牲生态环境、伤害群众健康为代价的黑色产业链。如没有受损严重的养殖户去“细究”，这条黑色产业链还得一直延续……（方岩）

注：养殖户姓名大多为化名